王安石(一○二一~一○八六),字介甫,晚號半山,撫州臨川(今屬江西)人。仁宗慶曆二年(一○四二)進士。歷簽書淮南判官、知鄞縣、通判舒州,召爲群牧判官。出知常州,移提點江東刑獄。嘉祐三年(一○五八),入爲度支判官,獻萬言書極陳當世之務。六年,知制誥。英宗治平四年(一○六七),出知江寧府。尋召爲翰林學士。神宗熙寧二年(一○六九),除參知政事,推行新法。次年,拜同中書門下平章事。七年,因新法迭遭攻擊,辭相位,以觀文殿學士知江寧府。八年,復相。九年,再辭,以鎮南軍節度使、同平章事判江寧府。十年,免府任,爲集禧觀使,居江寧鍾山。元豐元年(一○七八),封舒國公。後改封荆。哲宗元祐元年卒,年六十六。贈太傅。紹聖中謚文。著有《臨川集》一百卷、《唐百家詩選》二十卷、《新經周禮義》二十二卷(殘)。另有《王氏日錄》八十卷、《字說》二十卷、《老子注》二卷、《洪範傳》一卷、《論語解》十卷,與子雱合著《新經詩義》三十卷,均佚。事見《名臣碑傳琬琰集》下集卷一四《王荆公安石傳》。《宋史》卷三二七有傳。 王安石詩,有全集本和詩集李壁注本兩個系統。今以明嘉靖三十九年吉陽何氏撫州覆宋紹興中桐廬詹大和刊《臨川先生文集》(《四部叢刊初編》影印,其中詩三十七卷,第三十八卷有六首四言詩)爲底本。校以南宋龍舒刊《王文公文集》本(簡稱龍舒本),張元濟影印季振宜舊本《王荆文公詩李雁湖箋注》本(張氏以爲係元大德本,據今人考證,實明初刻本,簡稱張本),清繆氏小岯山房刊本(簡稱繆本),日本蓬左文庫所藏朝鮮活字本(簡稱蓬左本)。校本多出底本的詩,以及從他書輯得的集外詩,分別編爲第三十八、三十九、四十卷,各本多有與他人詩集互見或誤收的詩,前人已多有指明。爲謹慎計,凡本集各本已收的詩,仍全部收入,在詩題下加注或加按說明;《瀛奎律髓》誤收的他人詩,入存目。
飞来峰:有两说:一说在浙江绍兴城外的林山。唐宋时其中有座应天塔。传说此峰是从琅即郡东武县飞来的,故名飞来峰。一说在今浙江杭州西湖灵隐寺前。
千寻塔:很高很高的塔。寻,古时长度单位,八尺为寻。
闻说:听说。
浮云:在山间浮动的云雾。望眼:视线。
缘:因为。
译文
韵译
听说在飞来峰极高的塔上,鸡鸣时分可看到旭日初升。
不怕浮云会遮住我的视线,只因为如今我身在最高层。
散译
飞来峰顶有座高耸入云的塔,听说鸡鸣时分可以看见旭日升起。
不怕层层浮云遮住我那远眺的视野,只因为我站在飞来峰顶,登高望远心胸宽广。
诗的第一句,诗人用“千寻”这一夸张的词语,借写峰上古塔之高,写出自己的立足点之高。诗的第二句,巧妙地虚写出在高塔上看到的旭日东升的辉煌景象,表现了诗人朝气蓬勃、胸怀改革大志、对前途充满信心,成为全诗感情色彩的基调。诗的后两句承接前两句写景议论抒情,使诗歌既有生动的形象又有深刻的哲理。古人常有浮云蔽日、邪臣蔽贤的忧虑,而诗人却加上“不畏”二字。表现了诗人在政治上高瞻远瞩,不畏奸邪的勇气和决心。
前两句是全诗的精华,蕴含着深刻的哲理:人不能只为眼前的利益,应该放眼大局和长远。在写作手法上,起句写飞来峰的地势,有写峰上有千寻之塔,足见其高。此句极写登临之高险。承句写目极之辽远。承句用典,《玄中记》云:“桃都山有大树,曰桃都,枝相去三千里。上有天鸡,日初出照此木,天鸡即鸣,天下鸡皆随之。”以此验之,则“闻说鸡鸣见日升”七字,不仅言其目极万里,亦且言其声闻遐迩,颇具气势。虽是铺垫之笔,亦不可等闲视之,实景语中的高唱。且作者用事,深具匠心。如典故中“日初出照此木,天鸡即鸣”,本是“先日出,后天鸡鸣”,但王安石不说“闻说日升听鸡鸣”,而说“闻说鸡鸣见日升”,则是“先鸡鸣,后日升”。诗人用事,常有点化,此固不能以强求平仄,或用事失误目之,恐意有另指。
第三句“不畏”二字作峻语,气势夺人。”浮云遮望眼”,用典。据吴小如教授考证,西汉人常把浮云比喻奸邪小人,如《新语·慎微篇》:“故邪臣之蔽贤,犹浮云之障日也。”王句即用此意。他还有一首《读史有感》的七律,颔联云:“当时黯暗犹承误,末俗纷纭更乱真。”欲成就大事业,最可怕者莫甚于“浮云遮目”、“末俗乱真”,而王安石以后推行新法,恰败于此。诗人良苦用心,于此诗已见端倪。第四句用“身在最高层”拔高诗境,有高瞻远瞩的气概。作者点睛之笔,正在结语。若就情境说,语序应是“因为身在最高层,所以不畏浮云遮目”,但作者却倒过来,先说果,后说因;一因一果的倒置,说明诗眼的转换。这虽是作诗的常法,亦见出作者构思的精深。
这首诗与一般的登高诗不同。这首诗没有过多的写眼前之景,只写了塔高,重点是写自己登临高处的感受,寄寓“站得高才能望得远”的哲理。这与王之涣诗“欲穷千里目,更上一层楼”相似。前者表现一个政治变革家拨云见日、高瞻远瞩的思想境界和豪迈气概,后者表现要想取得更好的成绩,需要更加的努力的互勉或自励之意。
“不畏浮云遮望眼,只缘身在最高层。”与苏轼“不识庐山真面目,只缘身在此山中。”一脉相承,表现技法极为相似,王诗就肯定方面而言,比喻“掌握了正确的观点的方法,认识达到了一定的高度,就能透过现象看到本质,就不会被事物的假象迷惑。”而苏轼是就否定方面而言的,比喻“人们之所以被事物的假象所迷惑,是因为没有全面、客观、正确地观察事物,认识事物。”两者都极具哲理性,常被用作座右铭。